让爱与尊重胜过恨与仇视：一封回应罗宾逊事件的公开信

作者：赵晓

亲爱的弟兄姊妹以及关心我们的朋友们：

首先，感谢大家对“1212特别论坛——柯克之死与公共信仰”的关注。这次论坛蒙主保守，圆满结束，主内主外众多好友均给予热情回馈。

我特别感恩北京电影学院的郝建教授，他在论坛结束后第一时间发来私信鼓励：

“‘柯克之死与公共信仰’做得真好！我看了大部分。基督的时代永在。”

红娘姐妹也回馈说：

“分享太棒了，最后的《Prove Me Wrong》（《请证明我是错的》）的歌非常棒！我也组织了几个小群聚会看论坛，同时讨论。”

与此同时，也有弟兄姊妹转来一些批评的声音，主要针对我在发言中说的“我们要怜悯凶手罗宾逊”这句话。其中包括主内属灵牧长，他们的批评我都当作爱心的提醒与激励。我个人由衷感谢这些意见——因批评本身就是一种爱心的提醒与关切的激励，表明认真聆听、在乎真理的态度。

然而，或许需要温馨说明的是：

第一，我是老师和学者，同时也是教会的长老，但并不是牧师。这只是澄清事实，免得因身份不清而造成误解。

第二，我所分享的主题，是在查理·柯克之死中，反思并呼吁基督信仰的“公共化”。柯克今日以生命见证公共信仰，某种程度上，正是因为教会在过去一个多世纪因神学偏离（尤其末世论的失衡）而逐步在公共领域沉睡。如今“义人的血有声喊叫”（参《创世纪》4:10；《希伯来书》12:24），呼唤我们深刻反省，也呼唤教会回转。这，才是我所讨论的主旨信息。

我相信，我们与许多提出批评的弟兄姊妹，其实在大方向上是相合的——不仅同属基督，甚至同在保守主义战壕中并肩。主耶稣警戒说：“凡一国自相纷争，就成为荒场；一城一家自相纷争，必站立不住。”（《马太福音》12:25）又说“你们是世上的光。城造在山上，是不能隐藏的。”（《马太福音》5:14）愿我们在真理里彼此相爱、同心发光。

《圣经》又教导：“凡事不可结党，不可贪图虚浮的荣耀，只要存心谦卑，各人看别人比自己强。”（《腓立比书》2:3）因此，我愿把每一位批评者都当作我的益友与榜样，在弟兄相爱+铁磨铁的彼此砥砺中，更近真理。

至于，我提到的那句“我们要尊重每一个人，包括罗宾逊”，这是直接出于主的命令：

“只是我告诉你们：要爱你们的仇敌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。”（《马太福音》5:44）

我特别注意到，查理·柯克的妻子 Erika Kirk 近日在采访中的一段令人感动的话（原话节录）：

“I’m a strong believer that this was God’s plan… And it’s so clear-cut. It couldn’t be more Charlie… I’ve had so many people ask, ‘Do you feel anger toward this man?.. Like, do you want to seek the death penalty?’ I’ll be honest. I told our lawyer, I want the government to decide this. I do not want that man’s blood on my ledger… Because when I get to heaven, and Jesus is like: ‘Uh, eye for an eye? Is that how we do it?’ And that keeps me from being in heaven, from being with Charlie?”

（译）“我坚信这是上帝的安排……而且非常明了，这跟查理再配不过了……很多人问我，‘你对这个人有愤怒吗？你想追求死刑吗？’老实说，我告诉我们的律师，我要把这交给政府来决定。我不愿那人的血记在我的账上……因为当我到了天堂，若耶稣对我说：‘以眼还眼？我们就是这样做的吗？’那就会使我不能进天堂，不能与查理同在。”

她的话，自然让人想起耶稣在登山宝训中的教导：

“你们听见有话说：‘以眼还眼，以牙还牙。’只是我告诉你们：不要与恶人作对。有人打你的右脸，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。”（《马太福音》 5:38—39）

Erika的表述，既流露出深沉的悲痛，也彰显了清晰的信仰立场——她既没有否认公义的制度性判断（把审判交由法庭），也不以复仇之心作为个人的衡量标准（不愿让“血债”记在自己良心账上）。这提醒我们：基督徒在追求正义时，同时也被召为怜悯与饶恕留有余地，好让自己的心不被仇恨吞噬，免得失去与神同在的盼望。

借此机会，我也愿释明三点：

第一、基督徒在地上并无“仇敌”，更无“私敌”。

正如《圣经》所言：

“因我们并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，乃是与那些执政的、掌权的、管辖这幽暗世界的，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。”（《以弗所书》6:12）

保罗教导我们：基督徒真正的“仇敌”是黑暗权势，而不是具体的个人生命。若我们将人当作仇敌去恨，就会偏离属灵争战的焦点，忘记真正的仇敌乃是撒旦及其作为。

这也意味着，哪怕罗宾逊犯下滔天大罪，他也不是我们真正的“仇敌”，而是被黑暗权势捆绑、迷惑的年轻人。他固然要为自己的罪承担公义的刑罚，但他的生命依然是神所造，仍带着神的形象（参《创世纪》1:27）。

同时我们也必须警醒：黑暗的权势不仅在外搅扰人，也会在我们里面发动攻击。圣经称之为“老我”或“肉体”（《罗马书》7:18；《加拉太书》5:17），常常成为我们最大的“仇敌”。基督徒真正的争战，既是对抗外在的撒旦权势，也是对付里面的败坏本性。“不轻易发怒的，胜过勇士；治服己心的，强如取城。”（《箴言》16:32）

与之形成对照的是，查理·柯克从来不使用暴力去战斗，而是用对话去战斗。他坚持和平、反对暴力，捍卫言论自由，在校园和公共广场上，用思想、真理和良心去回应对手。他唤醒了无数美国年轻人的信仰与责任，而罗宾逊也在他原本要努力唤醒的那一代年轻人之列，柯克肯定不将罗宾逊视为“仇敌”，而看作是要去爱和怜悯的对象。

事实上，若柯克把不同意见者都当作仇敌，而不是以爱他们的生命为出发点去唤醒他们的灵魂与真知，他就不再是我们所敬爱的柯克了。

正因为他选择了爱与对话，他的生命见证才如此有力，成为我们今天必须聆听的呼声。

若我们在面对罗宾逊时，心中只有仇恨而毫无怜悯，我们就与柯克的精神相去甚远；若我们最终只剩下仇恨，那便是彻底背离了柯克弟兄的见证与灵魂。

正如《圣经》所言：“你不要为恶所胜，反要以善胜恶。”（《罗马书》 12:21）

第二、十字架启示“公义与慈爱相交”，因此公义与怜悯不可偏废。

诗篇宣告说：“慈爱和诚实彼此相遇；公义和平安彼此相亲。”（《诗篇》 85:10）

这在十字架上得到了最完美的彰显：

神的公义——对罪的审判（参《罗马书》3:25—26：“神设立耶稣作挽回祭……为要显明祂的义。”）；

神的慈爱——对罪人的赦免（参《约翰福音》3:16：“神爱世人，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……”）。

保罗进一步见证：

“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，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。”（《罗马书》 5:8）

在十字架上，神的公义与慈爱并行不悖，彼此成全，成为福音最深刻的启示。

十字架就是公义与慈爱的交汇点，这提醒我们，一个成熟的基督徒，不会只讲爱而忽略公义，也不会只讲公义而缺少爱与怜悯。真正的信仰，必须在充满罪恶的世界里，学会 “恨恶罪，却爱罪人”。（参《诗篇》97:10，《罗马书》12:9，《马太福音》5:44，《约翰一书》4:20）

在罗宾逊的事件上：

——就公义说：罗宾逊理当面对法律与审判（参《罗马书》13:1—4）其中13章4节：“他是神的用人……是伸冤的，刑罚那作恶的。”。我从未暗示免除罗宾逊死刑之类的立场。

——就怜悯说：即便罗宾逊犯下大罪，我们仍要承认其“人之为人”的尊严来自“神的形像”（参《创世纪》1:26—27），因此不可“将其非人化”。“务要尊敬众人”（《彼得前书》2:17）；“人的怒气并不成就神的义。”（《雅各书》1:20）

第三、我个人的心情与特别关切。

我的孩子与罗宾逊年龄相仿。看到罗宾逊这年轻的生命在当今意识形态的极化中迷失，我痛惜不已。十字架上，主说：“父啊，赦免他们！因为他们所作的，他们不晓得。”（《路加福音》23:34）这不是否定恶人所犯的罪，而是显明救主的怜悯。我们，当然也不为恶开脱，但我真心为被罪奴役的人叹息。

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：“一个人20岁时不想革命是没良心，30岁还在谈革命是没头脑。”我仅以此表达：青年易受极端思潮裹挟，但也会随阅历丰富变得成熟，因此相比年长者，他们更需怜悯与关爱，更需真理与群体的守望。

最后，我还想谈谈历史的光照。

美国之所以能成为“山上的城”（《马太福音》5:14）或者被称为“灯塔之国”，乃因基督的大爱与公义。

历史见证屡屡提醒我们：

在美国独立战争纪念地，烈士碑旁亦立英军士兵之墓——敌我同葬，以尊严安放所有生命。

在菲律宾苏比克湾，美军与日军阵亡将士一视同仁同葬，无论将军或士兵，墓地规格相同。

美国德州 Fort Sam Houston 大型国家公墓，安葬有二战中去世的德、意、日战俘，与美军同样使用联邦统一标准墓碑，体现“敌我同葬、尊严平等”的原则。

卢刚事件（1991，美国爱荷华大学）后，受害者之一副校长安妮·克利瑞（Anne Cleary）的三位兄弟，公开致信卢刚家人，说：“安妮相信爱和宽恕。我们也愿意在这一沉重的时刻向你们伸出我们的手，请接受我们的爱和祈祷……此刻若有一个家庭比我们更沉痛，那就是你们一家。”这封信成为美国社会以爱胜恨的基督文明感人见证。

弗吉尼亚理工枪击案（2007），悼念活动中有人点燃33根蜡烛、敲响33声丧钟，既为32位遇难者，也为加害者赵承熙点上一烛。此举象征：每一个生命都是至为宝贵的，都需要放在上帝面前交托。

可以说，正是有这些基督文明的感人见证，美国才成为美国，成为吸引众邦与万民的“灯塔国”。上述敬畏生命、尊重人格的带光的实践告诉世人：

战争可有胜负，但生命皆当尊重；

战场或分敌我，但人性不可泯灭；

历史可有仇恨，但人心须求和解。

“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，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。”（《马太福音》5:9）

我的呼吁

基督徒，决不可被仇恨捆绑，而要以爱胜恨，以善胜恶（《罗马书》12:21）；特别是在公共空间，要“以爱心说诚实话”（《以弗所书》4:15），并活出尊重与节制，作盐作光（《马太福音》 5:13—16）。

如此呼吁，并非否认公义，也不是主张废除死刑，更不是要“代替法律赦免”。

而是愿藉着查理·柯克弟兄的死，再次提醒众弟兄姐妹：

真正的争战，是属灵的；

真正的使命，是天国的；

真正的信仰，是公共的。

愿我们既勇敢守住公义，也谦卑活出怜悯，把信仰带回公共空间，照亮这个黑暗的世代！

“主耶和华啊，你若究察罪孽，谁能站得住呢？”（《诗篇》130:3）以罪而论，在基督的面前，我们谁能站立呢？我们哪一个敢说“主啊，我不像罗宾逊，所以我配进天国”呢？

感谢主，基督没有只以公义待我们，而是也以怜悯待我们，赐我们以完全不配的救恩。神让我们这些罪人，“如今却蒙神的恩典，因基督耶稣里的救赎，就白白地称义”。（《罗马书》3:24）

主怎样爱我们，我们也当效法祂去爱人（参《约翰福音》13:34）——包括以基督的爱，去怜悯罗宾逊及其家人。

愿主怜悯并复兴祂的教会；也愿主保守我们，“行公义，好怜悯，存谦卑的心与神同行”。（《弥迦书》6:8）

愿我们这一生能以爱胜恨、以善胜恶、以恩典胜血气、以十字架抵挡黑暗的诡计，使世人看见我们的好行为，就将荣耀归给在天上的父。（参《马太福音》5:16）。

赵晓

2025年9月21日星期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