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为左？何为右？洛克是左还是右？——再谈当代思想的三重坐标

作者：赵晓

近来在“英美保守主义思想交流群”中，一位求真慕道的同学提出了极具代表性的问题：

左右之争究竟如何划分？

古典自由主义者如洛克到底属于左还是右？

为何不同的理论家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？

我注意到这些“学理困惑”的背后，其实是因为：我们正在混用不同的坐标体系——最终越学越乱。因此，本文希望为大家提供一幅更清晰的地图，也让思想真正“回到神国的坐标”，而不被标签牵着鼻子走。

一、当代最容易掉入的陷阱：混用坐标体系

许多人讨论“谁是左？谁是右？”时，实际上把三套完全不同的光谱混在了一起：

1. 政治哲学的左右：自由 vs 平等

这是最常见、最“世俗”的左右体系，看的是：

国家权力大vs小

市场 vs 政府

个人自由 vs 结果平等

在此框架下：

洛克、哈耶克、弗里德曼 = 右派

进步主义、社民党 = 左派

马克思主义、极权主义 = 极左

这是现代政治学最普遍的划分。

2. 刘军宁体系的左右：敬畏神 vs 悖逆神

军宁老师是当代政治思想界极具冲击力的人物。他从政治学溯源《圣经》，又从《圣经》重新建构政治学。他的开创性贡献在于：他不是从传统政治学判断左右，而是从神学判断左右。

他的核心定义是：

左 = 悖逆神、不承认十诫、把人或国家当神；

右 = 敬畏神，承认原罪，主张有限政府。

因此：

极权是绝对的左

纳粹也是左

社民党、进步主义在悖逆程度上各不相同

真正的“右”，一定是承认神的律法之右

在军宁体系中，“极右”不是一个可以成立的真正的概念（多半是左派的污名化标签）。这是“神学化的政治光谱”，给人的启示是开创级的。

3. 《圣经》先知传统的左右盲点：道德 vs 公义

我在另一篇文章《刘军宁 vs 大卫鲍森：从看“左与右”的再辨别》中，比较过军宁与大卫·鲍森两位的视角，指出《圣经》先知（尤其《弥迦书》）提出了第三套更加深刻的坐标：

右派的盲点：只讲信仰道德，不讲制度不义

左派的盲点：只讲社会公义，不讲人心之罪

上帝关心的却是：不道德（immorality） + 不公义（injustice），两者都要审判。

这是大卫·鲍森牧师眼中“神国的坐标”，不是任何“人的意识形态”。

二、为什么会越看越乱？因为把不同地图叠在一起了

以哈耶克为例：

在政治哲学上：右

在军宁体系中：右（反极权、承认原罪、强调自由）

在《弥迦书》尺度中：若忽略制度性压迫，也要被神责备

再比如洛克：

制度光谱上：右

军宁光谱上：右

但若过度个人主义，先知弥迦仍可能指出其盲点

因此，一个思想家在三套体系中可能出现三种不同位置。如果混在一起讨论，当然会“愈辩愈乱”。

三、重要的不是黑白二元，而是多维光谱+就事论事

我想特别强调：孩子喜欢分好人坏人，但成年人的思想常常不是二元对立，而更像是一条光谱；甚至是一个多维坐标系。

一个思想家可能：

经济上很右（主张市场、私人产权、低税收）

伦理上很右（崇尚家庭、道德）

社会公义上偏左（偏好弱势关怀、制度正义）

信仰上又很敬虔（承认神的律法）

这在思想史上极为常见。因此，与其“一刀切”给思想家贴标签，不如问：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哪一个维度？在哪一套光谱里？在这一具体议题上，他更偏哪边？

这样讨论，既清晰，也公平。

四、思想讨论应“就事论事”，而不是“标签先行”

急于给人贴标签，往往导致：

误解

攻击性

两极化

封闭学习

其实，我们需要记住一条：任何人、思想或阵营都不能取代神。也因此，真正危险的不是“左”或“右”，而是：把某人或某一方绝对化，甚至神圣化。

五、基督徒究竟站在哪里？

《圣经》给出的答案是——既非“左”，也非“右”，而是“善”。而“善”的坐标，不是抽象的哲学概念，而是清晰具体的：行公义、好怜悯、存谦卑的心，与神同行。（《弥迦书 》6:8）

这是整合三大维度的“神国总坐标”：

1.行公义 —— 防止右派的冷酷与制度盲点

神是公义的神，“行公义”，就是“行耶和华眼中为正的事”（《申命记》 6:18；12:28；13:18）“行公义”，不仅仅强调个人道德，也必然关心制度的公义、社会的诚实、结构的公平。

一个基督徒若只讲“个人罪”，却看不见“制度性不义”，他虽有敬虔的外貌，却失了准绳，反而陷入“右派式的冷酷”与“结构盲点”。

公义不是意识形态，而是上帝的性情。上帝既审判个人的罪，也审判制度的恶。

2.好怜悯 —— 防止左派的自以为义与革命浪漫

神也是怜悯的神。“好怜悯”不是纵容，而是进入神的慈爱与怜悯的心肠，让神的怜悯在我们生命中活出来。

左派强调社会公义本身并非坏事，但人总容易把“自己的怜悯”当成义，因此产生两种倾向：

道德优越感（觉得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）

制度乌托邦（以为只要制度完美，人就自然变好）

他们把制度、理性甚至政府当成“准神”，也因此常常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祸害，因为“以别神代替耶和华的，他们的愁苦必加增”。

然而圣经提醒我们：“好怜悯”= 让神的怜悯充满我们，因此看见人的罪性与软弱，而不是夸耀或建构自己的正义。

怜悯使我们既不浪漫，也不残酷，而是以神的眼光来看人、来理解社会。

3.存谦卑的心，与神同行 —— 防止自义，也防止政治神化

谦卑提醒我们：我们没有义，也没有良善，我们永远不能自居为“道德正确的一方”，不要想神站在我们一边，要思想自己是否站在神一边；更不能把任何政治立场、任何阵营、任何思想家当作“道路、真理和生命”；唯有跟随基督，因为祂才是“道路、真理与生命”的本体。真正唯独基督、与神同行的人，必不会被任何一边绑架。

那，一个基督徒思想者究竟应该怎样行？我常说：一手拿《圣经》，一手拿报纸。

因此我们可以、也应该研究：

洛克

哈耶克

柏克

奥古斯丁

阿奎那

以及所有解释世界的思想家

他们都非常值得学习，却都不能被崇拜。他们可以成为向导，却不能成为定盘星。

最高的定盘星在哪里？十月与军宁老师交流时，他说了一句让我击节赞赏的话：“凡是被学术大V搞晕的时候，请回到十诫。”

是的。

左右光谱会摇摆，

学者观点会更替，

理论潮流会变动，

但神的律法不变，神的道永存。

六、总结：左右都有盲点，神的国没有

左右解释世界的一部分；但上帝解释全部。

左有左的偏差

右有右的盲点

人有人的局限

神的律法却永远不变

所以我们不但要理解左右，更要在基督里超越左右。真正的保守主义，不是站在某一派别，而是回到《圣经》、回到十诫、回到那位唯一的主。因为：最终的判断坐标，不在光谱里，而在神国中。

愿我们：

不为左右的争辩所困，不为学术的标签所惑，而是真正站在神的光中——行公义、好怜悯、与祂同行。